何慎言坐下了,长凳的触感很糟糕,它不是非常平衡,坐在上面可以摇晃个不停。他低下头观察着桌面上的纹路,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,那不是纹路,而是太久没擦桌子,污渍堆积而成的‘纪念’。
结果,那花纹的形状使他古怪的幽默感再次发挥了作用,法师微笑起来,刚好被走回来的猎魔人看见了。杰洛特问:“你笑什么?”
“看这桌子,杰洛特。”何慎言伸出手,指着那花纹。“你看这东西像什么?”
杰洛特坐在他对面,伸长脖子看了老一会,眼睛突然瞪大了。若不是他要维持在外人面前毫无感情的模样,现在可能已经大笑出声了。
“负责清理桌子的家伙真应该被扣钱。”杰洛特压低声音,还是不可避免地笑了两声。“到底是谁会想到把污渍留一点下来形成这种形状的?”
没过一会儿,他们的菜来了。杰洛特点了两份面包,两碗肉汤。很朴素,但胜在量大。端菜过来的是个中年男人,瘦的和麻杆一样,但很有精神。他留着八字胡,头发乱糟糟的,像是顶了个残缺的锅盖在脑袋上似的。
“这是你们的菜,先生们。”
瘦麻杆满脸堆笑地对法师点头示意,后者回以一个平淡的点头。他小心地将菜放在桌上,本来正打算离开,杰洛特却伸手叫住了他。
“劳驾,我有个问题。”
“啊?”瘦麻杆茫然地看着他,顺着猎魔人的手看了眼桌子,笑容不可避免地在他脸上显露。“您说这个?这是我一个伙计画的,混小子......”
他嘿嘿嘿嘿的笑个没完,而杰洛特则耐心地等待着。等瘦麻杆笑完了,猎魔人才继续开口:“还有个问题,先生。”
“本地有什么委托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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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食尸鬼,孽鬼......看来科德温最近不是很太平。”
“哦?”
“你不是在读历史吗?”
杰洛特推开门,走出虽然气味刺鼻但还算热闹的酒馆,两人回到了拴马的地方。一如既往,他的马鞍袋看上去已经被翻过了,猎魔人眼睛一瞥,就看见道路对面有两个小孩子正拿眼睛不安地看着他。
是的,就是这样,恐惧会让你们学会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,孩子。你们的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们不要乱动‘变种人’的东西吗?会被诅咒的!
他充满恶意地对那两个孩子比了个手势,他们尖叫着跑远了,以为杰洛特在对他们施法。猎魔人露出一抹微笑,转头就看见何慎言面无表情的脸。
“你好像真的有点无聊......”法师耸了耸肩,翻身上马。“我是在读历史没错,但科德温的现任国王还没死,他可不在历史书上。刚才在酒馆里我听见几个人在讨论松鼠党,那是什么?”
“一些被迫害的精灵。”
他们缓缓离开了村子,在身后留下扬起的灰尘:“科德温现在的国王亨赛特是个混蛋,他在国内大搞仇恨屠杀,非人种族被他驱逐或杀死,总之下场都是死,没什么区别。”
离开大路,来到小路,猎魔人的叙述一如既往的不带感情而理智,但何慎言听得出他对此事的真实看法。
“于是仇恨互相滋长,那些被赶出自己家或是家人被杀的可怜人——矮人,精灵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。松鼠党就是这样一只队伍,他们隐匿在森林里,杀死任何进入他们领地的人类。不管是老是小,不管是士兵或平民。”
“愚蠢。”
何慎言只给出了这两个字,不知道他是在说那个国王,还是松鼠党。但朝着他射箭的袭击者显然认为他说的是后者。法师从马背上抬起头,瞳孔中倒映出了一只箭矢的模样。他的视野里,时间被放慢了。
杰洛特脸上的表情正逐渐转为严肃,法师看得见他捏昆恩法印的手势,似乎是想要给他上个护盾,也看到他另一只手已经缓慢抬起准备拔剑了。而何慎言没有选择施法,那支箭越来越近,如果他不躲避,箭矢会直接插进他的眼眶。
——实际上,他没必要躲。
何慎言坐在马背上,抬起一只手,箭矢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里。他听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了因为震惊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。就连杰洛特都显露出了这种情绪,他惊讶地问:“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手?”
“肉体强化......忘了吗?”
何慎言对他笑笑,反手将箭矢扔了出去。徒手将箭矢扔出了由弓弩射出的速度,它飞过林间,精准地命中了那个袭击者。
两分钟后,他们骑着马找到了她。
一个精灵。
她倒在地上,一只腿被箭贯穿了,动弹不得。因为从树上摔了下来,有一只手还翻转了过来。骨茬刺出了皮肤,鲜血正在潺潺流出。尽管如此,这个年轻的精灵还是以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,法师的英俊丝毫不起作用。
“看来你的脸终于不是每次都能起作用了。”杰洛特说。
何慎言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他翻身下马,来到女精灵面前。她满脸仇恨,却仍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,这恐惧透过她激烈的话语传了出来:“我真希望我射出了两只箭而不是一只,你这该死的人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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