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8章 威望
秦副将的青铜剑直直地刺来，魏无忌侧身避开，顺势挥出他的武器，直取敌人的面门。秦副将用力过猛，惯性使然，已不可能收回青铜剑，更不可能挡下魏无忌的攻击，等待他的将是无可避免的死亡。心里害怕，五官扭曲，千钧一发之际，生死存亡之时，他闭上眼睛，引颈受戮。魏无忌望着这张变形、无助、惊恐的脸，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怜悯。电光火石之间，他向上扬起手腕，翻转青铜剑，剑脊拍在秦副将的头盔上。
哐啷——，黢黑的头盔横飞到空中，落在地上，骨碌碌滚出去很远。许多秦军误以为他们的将军被魏国公子砍下了透露，竟忘记厮杀，呆立当场。秦副将只觉得头顶一凉，条件反射似的缩起脖子。我已经死了吗？我一定死了。不对，人死了怎么可能思考？怎么不可能？两个针锋相对的想法在秦副将的心中不分前后的想起。他睁开眼睛，吓了一跳。你……你也死……死了？他想为魏无忌，言语卡在喉咙间，张开的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魏无忌已无心恋战，拨转马头，准备回到魏人中间——他打算与这些忠诚、勇敢的人死在一起。秦副将幡然醒悟，眯起的眼睛亮起歹毒的光。他悄悄夹了夹马肚，平举青铜剑，对准魏无忌的后心，直直地刺了出去。魏无忌的脑后没有长眼睛，绝不可能发现秦副将悄无声息的偷袭。杨燊等魏军疲于战斗，没有一个人发觉死亡的阴影已笼罩在魏无忌的头上。
啊——，砰——，一声凄厉的惨叫，紧跟着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。魏无忌扭头，看见秦副将蜷缩在地上，已无生气。接着，惨叫声、奔走声络绎不绝地响起，震天响的怒吼声在秦军背后冒出来。秦军乱成一团，将魏无忌等魏人放在一边。
“公子，是衡翌将军！衡翌将军来救我们了！”杨燊的脸上跃动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，两只眼睛炯炯发光。
生的希望回到魏无忌的身上，他为如此草率地放弃而羞愧。他再一次大喝道：“魏国的勇士们，随我冲杀！”
围追魏无忌的秦军不是衡翌所率魏军的对手。这些魏军久经沙场，意志坚定，视生死为无物，许多还是魏武卒出身。加上衡翌这位武技出类拔萃的将军，秦军犹如成熟的庄稼，等待魏军的收割。
“公子，末将救援来迟，请赐罪！”衡翌翻身下马，置险境于不顾，单膝跪在魏无忌面前。
“衡将军何罪之有？”大难不死，魏无忌的心中说不出的感慨。“此地不宜久留，先离开这里再说。”
“是，公子！”衡翌沉声应道，站起来，跃上马背。“众将士听令，保护无忌公子杀出重围！”
魏军聚拢到魏无忌身边，由衡翌引领，成锥形阵，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楔子，势不可挡地嵌入乱了阵脚的秦军之中。有惊无险，衡翌护送魏无忌绕过秦军大营。脱离险境，魏无忌回望火光四起的秦军大营，看到影影绰绰的秦军——也可能魏人——跑来跑去，忙于救火，知道自己的计策如愿以偿。
“公子，末将赶来的时候，遇到不少大魏军将士，末将让他们前往大梁城。”
“人多吗？”魏无忌的目光仍停留在前往，并不是所有的魏军像他那么幸运地遇到衡翌。
衡翌沉默了一会儿。“大概有五六支小队，约莫一千人。”他据实相告。“公子，我们走吗？”他小心翼翼地问。
魏无忌没有答话，只是凝望远处的秦军大营。他的脸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，难辨彼此。魏军小队陆陆续续地从魏无忌的身边经过，他一边冲他们颔首致意，一边暗中清点人数。令他欣慰的是，魏军的伤亡比他预估的好要少，有几支小队甚至没有伤亡一人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秦军大营的火势越来越小，返回的魏军越来越少。
“公子？”衡翌担心缓过劲来的秦军发起进攻，他们将首当其冲，出现不必要的伤亡。“我们该离开此地了。”
“再等一会儿。”
衡翌转头冲部下做了一个手势。那人点点头，开始率领一部分魏军有序地朝大梁的方向前进。平常，一刻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。这一会儿，时间流逝得格外慢，分外慢。又有两支魏军小队经过，但魏无忌发现他们的人数少了近乎一半，其中一队还少了领头的将领。魏无忌说不出安慰的话，咬紧牙关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。楼炎呢？魏无忌皱起眉头，心脏怦怦地狂跳。
“公子，秦军已扑灭大火，随时可能出击。”衡翌觉察到魏无忌心绪不宁，小心地暗示他危险就要到来。
魏无忌抿紧嘴唇，一言未发。三个呼吸之后，他拨转马头，当先奔向大梁。通常来说，回家是一件令人激动和兴奋的事情，魏无忌却高兴不起来。肆申迟迟没有归来，楼炎生死未知，他精心筹谋，出其不意地夜袭秦军大营却损兵折将……他的鼻子发酸，胸口发胀，心情沉痛。衡翌驱策战马，与魏无忌并驾齐驱。他宽慰魏无忌，夸赞他以区区几千魏军给与秦军狠狠一击，令他们再不敢小觑大魏。他还说他坚信等魏无忌回到大梁，凭借在林城取得的功绩与今晚的战绩，魏王定委以重任，说不定取晋鄙而代之。一旦由他担任上将军，大魏军必将一扫颓势，无需燕赵联军，既可将秦军赶出大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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