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 是朋友送来的一幅画。”
卫南平语气平淡地道。
陈丹青眯了眯眼睛，莫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受。
似乎那幅画是一件极其不详的事物，自己应该离它越远越好。
依着她的性子, 此时本来应该问上一句：“是什么样的画？”再求卫南平把画拿出来让她看看。
但话在嘴边转了一转, 却被她自己咽了下去。
算了……
她想。
不就是一幅画么，不看就不看。
她是一个极其顺从自己内心的直觉的人。这个习惯曾经无数次地帮过她的大忙。
所以这一次，她也毫不犹豫地将那幅画抛在脑后了。
不去关注它就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她的直觉这么告诉她。
卫南平暗暗地观察着她的表情，试图分辨她是在害怕还是在担忧。
从谢棠手里接过这个包裹的时候, 他就感受到了浓浓的邪气和冲天而起的血腥味。
这是只有杀死过千万条人命的凶器才会拥有的气息。
谢棠的推测没错，这根石棱的用处就是穿刺祭品。
和这种东西朝夕相处了两年, 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……
而且还这么活蹦乱跳。
卫南平本想看看陈丹青的祥瑞气息能不能压制住石棱的邪气, 却发现她竟然也对这东西有着本能的忌惮。
他仔细地观察者陈丹青的表情, 发现她其实算不上害怕, 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远离它。
就像普通人看见地上躺着一把无主的手/枪, 虽然不会害怕它，但会下意识地觉得应该离它远点。
还是等家里没人的时候再打开包裹查看吧。
卫南平想。
门外响起了陈莠的推车吱吱呀呀地穿过锯断了一截的门槛的声音。
趁着陈丹青出门迎接母亲, 他给包裹上贴了几张镇煞符，把几乎冲天而起的邪气暂时压制了起来。
第二天一早，陈丹青还是像往常上学时那样, 早早地起床洗漱，吃了一碗陈莠煮的面条, 背着书包，骑着家里唯一一辆自行车走了。
临走之前, 还不忘给卫南平打手势, 让他不要忘了一会儿的事情。
她走后将近半个时辰, 陈丹朱才晃晃悠悠地起床, 趿拉着鞋, 睡眼惺忪地问卫南平：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卫南平正坐在窗边，给林莺娘讲解知识点，闻言道：“还早，卯时刚过。”
平常这个时候，她们姐妹两个应该已经坐在教室里上课了。
但今天是旬休日，可以多睡一会儿。
陈丹朱搓了搓脸：“丹青出去了？”
卫南平道：“刚走不久。”
“她把车骑走了？”
卫南平点头：“没错，她要跟着老师去博乐坊维修差分机。”
“那我就坐地铁吧。”
陈丹朱低声道。
“你要出门？”
卫南平问道。
陈丹朱点了点头：“我朋友要搬家，叫我过去帮个忙。”
“你朋友住在哪里？”
“在崇武坊那里。”
崇武坊在申城西部，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。虽然不及知白坊清幽寂静，但地价却更加高昂。
看来她的朋友家境不错。
既然如此，为什么搬家的时候还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去帮忙呢？
“我一会儿也要出门一趟。”
卫南平道：“你要是不急的话，等我把这一小节的内容讲完，咱们两个一起出去。我要去买一些医用的棉片和酒精，崇武坊那边正好有家百货商店。咱们两个一起的话，就可以坐出租马车，不用去地铁里受一遭罪了。”
申城的出租马车是按趟收费的，无论车上有几个人，都是一样的价格。单独一人出行的话，坐出租马车略显奢侈。如果是两人拼车，就会实惠很多。
陈丹朱眼睛亮了亮：“太好了！”
又道：“我实在不想去坐那个地铁……里面太脏了。”
卫南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：“的确，市政厅应该有所作为，改善公共交通环境。”
听见“市政厅”三个字，林莺娘条件反射地绷紧了后背。
陈丹朱更衣洗漱完毕之后，卫南平也给林莺娘讲解完了今天份的知识。她天生聪明，也认真肯学，卫南平教起她来顺畅舒心，心想，若当初我们也这样听话，师姐应该就不会气得每天喝一杯清热败火的药茶了吧？
他让林莺娘留下来看家，如果有病人过来，就记下她们的姓名和症状，请她们明日再来。
陈丹朱扎好了辫子，换上一身朴素清爽的新式长衫，背上了自己的粗布背包，招呼他道：“走吧。”
卫南平跟着她走出小巷，上大道上拦了一辆出租马车。
这辆出租马车车身脏兮兮的，拉车的也是两匹无精打采的老马。车夫叉着腿坐在车前，手里提着一条油腻腻的马鞭，驱赶绕着马屁/股飞的苍蝇，还“呼哧”地擤了一下鼻子：“两位啊，上哪去？”
陈丹朱道：“去崇武坊北门。”
“行，上来吧。二十文。”
陈丹朱又和他讨价还价了一番，最终定下十六文的价格。
车夫哭丧着脸，挥了挥手：“上去吧上去吧。你们两个是今天第一波客人，我讨个开门红，十六文就十六文吧。我这是在亏本做买卖呀！十六文，都不够喂马吃料的呀！”
陈丹朱面不改色，抬腿上车，稳稳地坐好：“师傅，麻烦快点儿，我们赶时间。”
卫南平忙也跳上车，坐在她身边。
车夫一扬马鞭，两匹老马小步小步地挪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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