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四章
“我当时身处异国他乡, 忽然遭遇此事,心中当然又惊又怕。但她却是本国牧首,在自己的国家、自己的宅邸, 面对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年轻人, 向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,遭到拒绝之后,居然会如此的……”
谢棠回忆着当时的情景:“如此的震惊,近乎恐惧……”
恐惧?
萧明达也会恐惧么?
卫南平问安若暝:你见过你主人恐惧的样子么?
安若暝道:主人从不恐惧什么。
是了……她永远游刃有余, 永远有恃无恐。
这样的她,为什么要恐惧一个根本就无法对她造成威胁的年轻人呢?
谢棠固然出身高贵, 但毕竟身无官职,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者。而且, 他的外祖父年事已高, 即将卸任。这份“出身高贵”, 也已经维持不了几年了。
人走茶凉,是最可悲、也最常见的事情。
萧明达本人也并非无权无势。她是新洲牧首, 掌握着一个“世界”里最高的权力。她还是中原皇室后人,对皇位虎视眈眈。
这样的她,不应该恐惧一个普通的官宦子弟。
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缘故。
你主人接见谢棠的时候, 难道你不在她身边?
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跟随着主人的。
安若暝道:虽然我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,但主人毕竟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“你能将当时的情况再完整地描述一遍么?”
卫南平道:“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, 她又是怎么回答你的?你说她近乎于恐惧,又是怎样的恐惧?”
谢棠的面色变了变, 想到了什么, 比较艰难地道:“那时候, 萧牧首刚刚设宴接待了我们考察队的所有人。宴罢之后, 就为我们安排了住处。萧牧首虽然是新洲之主, 却崇尚俭朴,居所只是一处三进的院落,旁边有两处跨院。我老师和考察队里的其他成员被分到西边跨院居住,只有我的住所是在正堂后一处小院。我老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安排,但这是萧牧首的意思,我们不敢不从。晚饭之后,我们各自回到住处歇息。掌灯时分,萧牧首派人请我到她的住处一叙。先是问了我一些学业上的问题,我一一答了。然后就开始问我的年纪、问我是否婚配,有没有心上人……”
谢棠只是天真,但并非愚蠢。一个位高权重的异性大半夜地问他这些话题,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。
他忙不迭地道,学生今年不到二十,未曾婚配,没有心上人。我们搞学术的,以事业为重,三十岁以前都不会考虑这些事情。
萧明达也反应过来了,这是在拒绝。
“听完我的话之后,萧牧首的神情立刻变了。”
谢棠道:“像是深深的惊讶,也像是深深的恐惧。她就像是从未认识过我一般,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,说好男儿,好志向。如果我外祖父知道我的志向,也一定会以我为傲。然后就让我回到自己的住处。”
这是很正常的寒暄客套话。
“我老师着急要考察遗迹,第二天一早,就向萧牧首辞行了。牧首也并未挽留。”
原本她也不应该挽留。
卫南平心想。
甚至,原本她就不应该接见一个从中原来的考察队。
她有太多的正经事需要操劳了,哪来的时间和精力操心中原人怎么考察新洲原住民的遗迹?
反正新洲“中原人世界”里的人也没将自己和原住民当成一样的人过。
在他们的眼里,原住民不是人,也不是畜生,姑且可以算作一种介于“人”和“牲畜”之间的新物种。
他们并不关心原住民的部落遗迹。
萧明达宴请谢棠,说穿了不过是一场见色起意。再考虑到谢棠的身份,大概又掺杂着一丝亵/渎和猎奇。
但被拒绝之后,却反过来畏惧、惊恐……
这就很古怪了。
她到底是在畏惧什么?
是畏惧一个拒绝了她的人,还是畏惧“这个人居然能拒绝她”本身?
想到她那种诡异的能让人言听计从的能力,卫南平想,恐怕她恐惧的是有人居然能够突破那种力量,做出违逆她愿望的选择吧?
那种力量过于强大,即使是以他现在的位阶和法力,都不能产生一丝一毫的抵抗。
还有元公子……
卫南平忽然想到了他说过的话。
我不能阻止她……
那时候,他以为元公子所说的“不能”,是因为萧明达是他父亲的后代,所以他不愿与她作对。
如今看来,究竟是“不愿”,还是“不能”?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?
或许下次见到元公子的时候,我应该详细问问他萧明达这种诡异的能力到底来自何处,又该如何应对。
不过,连元公子这种一只脚踏入仙门的大能都对她束手无策,估计也没有什么可行的法子能够……
他转头看了看谢棠。
连元公子都做不到,为什么他可以?
“对了,”谢棠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电报纸:“刚刚我收到了一份电报,说你有生命危险,我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。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发的电报?”
卫南平接过电报纸,看着上面生硬的语气,明白这是天道发的电报。
天道知道他遭了萧明达,所以发电报叫谢棠来救他。
“不知道是谁发的。”
卫南平若无其事地道:“可能是哪个朋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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