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意思你能听懂，也就是你听懂的那个意思。”
晴雯避开了李昭灼灼的双目，但下巴突然被他捏住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被扭转过去，重新置于李昭的注视下。
霎时便像是被李昭的目光烫着了，让她瑟缩了一下，但是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却又开始不闪不避，就任由李昭这样盯着自己，双眼却是毫不示弱地直视过去。
说来，晴雯的样貌、气质与黛玉都颇有相近之处，只是黛玉双眸中总好似有两汪清泉，水润润般，瞧着便惹人生怜，而晴雯则更多了一分倔强与决绝，也算是对于自己命运的不屈服。
尽管她嘴里那样说，心里也在努力劝服自己，可其实正是因为不服，所以才以至于如今仍是折磨着自己，没有完全走出来。
就像是现在，心思逐渐从宝玉移到了李昭身上之后，却又仍是摇摆不定。
这回倒是李昭的目光先软化下来，而晴雯果然也是吃软不吃硬地，李昭目光一如春风，她便像是被这春风吹得睁不开眼睛，眼睑微微垂下去，又开始闪烁了起来。
李昭突然笑道：“好个倔脾气的小娘子，如果做了本侯爷的三姨太，应是一桩美事。”
对李昭这突然的匪气，晴雯有些不习惯，但马上反驳道：“无忧侯未免自视太高，莫非以为谁都得听你发落？”
李昭立刻失望道：“原来你不愿意，那就罢了。”
说着他直接放开了手，晴雯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，只是犹自强辩道：“侯爷救了我一命，按说我自然该报答，只是我这已不是清白的身子了，怕污了侯爷的名声。”
李昭饶有兴致道：“你说你身子不清白，可我看你未经人事，还是处子。”
晴雯撇开脸去，只轻生道：“我原本心里已经许了宝二爷的……”
李昭失笑道：“原来如此，看来你对此仍是耿耿于怀？”
晴雯不言不语，心里却怎么可能不介怀。
这时李昭却附在她耳边说道：“其实，我根本不在意你心中有谁，我要的也只是你的身子罢了。所以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，便是一直念着他，我也不会在意。”
看晴雯怔住了，显然是见识还太短浅，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，李昭忍俊不禁：“骗你玩儿呢，你还傻傻当真了？”
晴雯一时便呆呆望着李昭，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，哪句话是假，岂知李昭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：“可惜我已有婚配，不能给你一个好的名分。”
晴雯已许久不曾关注外头，也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有些好奇道：“侯爷娶了哪家的小姐？”
之前还不能判断，方才这句肯定就是假的了。
“说来你也认识，正是林家的黛玉姑娘是也。”
“林姑娘……”晴雯念叨了一句，有些失神。
她跟在宝玉身边，自是知道他对黛玉与旁的姑娘都不相同。
那是他最在意的人儿，为了她能茶不思、饭不想，可到底还是和她走远了。
没成想，林黛玉最终却又与李昭在一起了。
再想到那因“吃胭脂”之事遭了祸患、被王夫人直接逐出荣府的金钏儿，还有同样触怒王夫人被驱逐出来的自己，听说二太太同样对林姑娘不太待见，倒是一下让她找齐了三人的共同点。
再看李昭，她突然觉得有些奇妙，这三个人，怎么却都与他产生了联系？
李昭这时却是站起身来笑道：“既然你无事，那我便出去找平儿说一声，也好让她先安心。”
晴雯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，李昭回头看了眼，她却还没放手，只是低声说道：“侯爷，方才说的，还算数么？”
“说什么？”李昭过了会儿才恍然，然后失笑道：“本侯一诺千金，说出来的话自是作数，不过我却也有一些丑话要说在前头。
“我知晓你与荣府的纠缠，不过你该知道，我房内本就有个金钏儿，故而过去你们有什么，是和贾宝玉还是甄宝玉有什么瓜葛，我都可以既往不咎。但入了我府里，却不许再想其他男人。
“至于想不想我，那就随意。不过我想，迟早也该想的。”
晴雯甩开手去，扭过身去羞恼道：“侯爷这是把婢子看做什么人？若是不喜，尽可离去，何必还要丢下这话来戏弄于我？”
李昭这话，显然是戳中了她的自尊心。
她自认既然已经松了口风，那自然就不可能再做那朝三暮四之举，那不是她的性子。
若是认准了的，她便是拼死了，也不会改变。
对宝玉那边，也正是因已经死过一次，如今她自觉应当重活一回了。
而正好，自己的身子让李昭看光了，他似乎也愿意接纳，所以才转变了心意。
可若这只是一厢情愿，那她也不想要上赶着去，倒好像自己没人要了一样。
晴雯在这方面还是有着很强的自尊心，她是一个对自己的品貌很有自信的女孩子，可能正是因为如此，有时会显得有些咄咄逼人，骄傲的人其实多半如此，也不是什么坏心。
李昭叹了口气，却只能是苦笑着摇摇头道：“晴雯，你可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。”
晴雯不懂玫瑰是什么意思，但听李昭说她带刺，却突然回过头来，展颜笑道：“怎么，堂堂的无忧侯，连北塞的蒙古人都不怕，还会怕我这区区一个弱女子？”
“呵，你是弱女子，但你这嘴可真是得理不饶人，不、便是不得理也不饶人。”
晴雯却突然默然下去，显然是想到了先前在荣国府里头，自己因为这张嘴惹了不小的祸事，最直接的就是得罪了二太太，最终导致了被驱逐出府的结局。
其实想想，若换做是袭人处在自己这个位置，怕是不至于此。
她其实很聪明，知道袭人可能是太太的人，再加上袭人做人圆滑，她也就比较少跟袭人正面冲突。
如今想来，一切可能都是注定了的。
见晴雯募的沉默，而且脸色变化，李昭心中一动，突然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。
晴雯愣了一下，感受到李昭此刻的温柔体贴，心里不自觉地软了下去，只是嘴巴上还是说道：“侯爷这是在可怜婢子么？”
李昭好笑道：“若你不是成心要把我气走，那我劝你还是少说这样的话，本侯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。”
晴雯委屈巴巴的望着他，心想这人怎么就不知道哄哄她？
不过她也知道，李昭毕竟不是宝玉，或者说，宝玉本就是这些爷们儿中的异类。
以前她觉得宝玉那样才是好，可现在却觉得，一个没有能力保护女人的男人，算什么男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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