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字也认不得。
赵钢喘着粗气，盯着手里的说明书，一个劲地眨巴眼。
救生舱的警报声响得格外刺耳，令人心烦。
隐约中，似乎还听到舱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敲打声。
小五子那小子肯定憋得难受，人要是没氧气，耗不了多一会儿。
事不宜迟，得赶紧。
赵钢一低脑袋，咣当，猛地撞向墙壁。
四周的人见状，都吓了一跳。
“怎么啦？”
“赵总监在干啥呀？”
“五子是不是有事呀？谁能把这个玩意给打开？”
七嘴八舌中，赵钢发觉自己这一下白撞了。
安全帽质量好，他又没敢太使劲，脑袋上几乎没什么感觉。
他还是朝说明书上看了一眼，上面仍然是天书。
赵钢只得摘下安全帽，冲着墙壁晃晃脑袋，又要撞上去。
“你要干嘛？”随着一个闷闷的声音，一个大块头冲将过来，一把抱住了他。
那家伙的力气好大，他这一抱，赵钢不但无法动弹，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。
又上来一个人，把安全帽妥妥地扣回到赵钢头上。
“这是咋的啦？赵总监，你咋撞自己的头呢？不是在井下憋气，脑子出情况了吧？”
见赵钢戴好了安全帽，大个子放开了他，这时大伙都已经把赵钢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赵钢急了眼，大声喊道：“你们围着我干嘛！赶紧去帮小五子！”
他这一声喊，可把大家叫醒了，众急忙转身，跑向那个滴嘀呜呜响个不停的救生舱。
见大伙还不明就里，赵钢又喊了声：“那里面可能没氧气！”
这一声喊，就像一把盐撒进了热锅里，所有的人都叫出声来，边喊边扑向上救生舱，试图打开它。
这怎么可能打开？
见大个子想去拿撬棍，赵钢忙叫住了他。
万一弄变形了，恐怕会更麻烦。
趁着众人没顾上自己，赵钢几步走到角落，迅速把安全帽摘下，然后使劲把头撞向墙壁。
咚！
他只觉额头上好像挨了狠狠一击，剧痛让他眼前一黑，两腿发软，一下子瘫倒在墙根。
“快看快看，赵总监咋啦？”
“怕不是鬼上身了吧？”
有人看到了赵钢撞墙的那一瞬间，几声吆喝，把众人从救生舱那边招呼过来。
“这是何苦呀！”
“我们赶紧送你上去吧。”
猛眨几下眼睛，赵钢让眼前的金星散去，他现在对自己的眼睛有把握了。
“别废话了，快点，把那个说明书给我拿过来。”
赵钢靠在那里，哑着嗓子发号施令。
谁搞也不明白，眼前这位为什么忽然用脑袋撞墙，更不清楚，被撞得半死不活的他，这会儿为什么又要那个说明书。
这下子好了，说明书一拿来，上面的字全都认得了。
赵钢舒了口气，边翻说明书边下指令。
“快，先去按左手第三个红键。”
“等三秒，再按右手第二个蓝键。”
……
指令一条条发出，有人紧张按指令操作。
眼看操作就要完成了，忽然，赵钢觉得两眼里进了什么东西，一下子被糊上了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赵钢用手一抹，手上全是粘的。
“呀，赵总监，你脑袋上出血啦！”有人惊呼。
可不是嘛，刚才那一下撞得太狠了，这会儿血慢慢流下来了，遮住了赵钢的眼睛。
“后面还要做什么呀？”守在救生舱边上的操作人员，见赵钢这边忽然不发指令了，急切追问。
马上有人回怼过去：“你眼瞎啦？没看到赵总监这边流血了吗？”
就在这时，救生舱刚刚有些和缓下来的警报声，又忽然变得尖利起来，极其刺耳，令人心惊。
舱里停顿了好一会儿的敲击声重又响起，声大而断续，听上去凄惨绝望，似乎还夹杂着几声叫喊。
赵钢揉开眼睛，再看说明书，坏了，怎么又失灵了，刚才认得好好的那些字，这会儿又认不得了。
民间都传说狗血能破“妖术”，看来自己的血也跟狗血有一拼哩。
这个自我解嘲的念头在赵钢脑海里只掠过了一秒钟，就飞逝而去，剩下的就是焦急了。
没办法，还得再撞一下脑袋。
可这会儿似乎不大好办了。
别说四周被工友们围得死死的，就是边上没人，这头晕腿软的，连站起来都成问题。
“把安全帽给我拿过来！”唯有如此了，赵钢粗着嗓门叫道。
安全帽到手，赵钢一个冷不防，狠狠地往自己的脑袋上砸了一下。
妈哟！只顾赶紧下手了，也没仔细找位置，这一下正好砸到了刚才的伤口上，疼得赵钢眼泪刷地喷将出来。
这倒好了，把刚才进眼里的那点血都给冲出来了。
不过对四周的工友来说，赵钢突如其来的冲自己脑袋的这一下猛砸，实在吓人，也太令人费解。
一众人马上前死死按住了他，怕他再弄出什么可怕的动作出来，有人抢他手里的安全帽，还有人要夺那本说明书。
这会儿安全帽已经没什么用了，拿走。他需要的，是说明书，这可不能给你们。
“快快快，别停别停别停，继续操作。”
赵钢嘴里喊着，胳臂上一用劲，扒拉开眼前的几个人。
“最后一步，还有最后一步。”随着赵钢发出最后的口令，救生舱哗啦一声打开了。
小五子面色铁青，一动不动躺在里面。
“这小子没气啦！”一个闷声惊叫，众人一片乱喊。
七手八脚拖出来，掐人中，拍胸口，揪耳垂，一通胡乱折腾，小五子哇地吐出一口气，睁开了眼。
还好，就是缺了会儿氧，并没有什么大碍，倒过来气就没什么事了。
倒是赵钢的那副怪样子，把小五子给吓得够呛：“咦？刚才我在里面，你们外面在搞什么？赵总监你头上是怎么回事？”
赵钢脑子里还在嗡嗡地叫，迷迷糊糊的，伤口还在一跳一跳地疼。
“没什么，都是为了救你，有些流程还是要走的。”赵钢想含糊其辞。
旁边却有多事的，半真半假地插话道：“还说呢，刚才你被关在救生舱里，可把赵总监给急坏了，一时打不开舱门，他急得直拿头往墙上撞哩。”
说话的家伙边说边比划着撞头的样子，逗得大伙哈哈大笑。
小五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，看看赵钢，只见那张带着血迹的脸上现出几丝尴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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