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偷偷翻回屋子，屋子虽然被人为翻得很乱，但我只在院子中找到一处血迹。”
“我心中有了决断，走到了之前藏身的地窖。”
“我一打开地窖，就险些被她用刀砍死，好在我伤势恢复，很快制服了她和弟弟。”
“原来，她的父亲为了掩人耳目，把她和弟弟藏在了地窖里，随后走出院子挺身受死。那些士卒翻遍了屋子，没能找到他们。”
“不过他们的态度很恶劣，因为他们以为是我引来了那群士卒。张家村一直避世，除了我，没有人来过，怎么会被人发现呢？”
“这个问题至今我都没有想明白，只当是凑巧。”
“一番解释之后，他们相信了我。其实她打心眼里就没觉得我会害她，之前对我出手只是太过惊吓胡乱劈砍。”
“地窖里没有水和食物，我决定带着他们离开这里。”
“然而，他们几日没有用饭，浑身无力，逃离的过程中被三个士卒发现了。我亲手杀了两个，另一个跑得太远我没能灭口。”
“回到平棘县，我把他们安置在状元楼，问清了前因后果之后，我打算写状鸣冤。”
“平棘县县衙我是信不过的，我要去赵州求告知府，可到底是谁杀良冒功的，我还没个头绪，必须调查一番。”
“可谁承想，那一个逃走的士卒到底是坏了事，他很快就引了一大班人马搜查，明面上只说是搜查北汉奸细。”
“我不得不将他们姐弟藏在柴房，每晚以猫叫声为暗号送水送饭，自己在背地里调查。我想，只要知道了带头搜查者的身份，就应该能锁定杀良冒功者的首脑。”
“可你一定想不到，带头来搜查的人是谁。”赵县尉低下了头，咬牙切齿。
李易瞥了他一眼，低声道：“郑祁和王烺？”
赵县尉猛地抬起头来，满脸诧异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李易干笑了一声，这不是之前看了王烺的资料，知道他和郑祁在十七年前抓获了一个北汉奸细吗……
刚好对应上了。
赵德昭惊叹地看了李易一眼，没想到他竟聪明如斯，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。
见李易不语，赵县尉没有追问，继续说道：“我本就不放心本县县衙，没想到连县令都是他们的走狗！”
“我找了个机会，把当时那个逃走的士卒抓了，一番拷打后问清了当时屠村的军队，然后我就把他投进了状元楼院落里的水井。”
“王烺和郑祁那个酒囊饭袋不同，他精明得很，到底还是找到了我们的踪迹，我深受重伤，他们姐弟也被抓了起来。”
“我硬拼着一条命救下了她，她的弟弟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。我一把火烧光了柴房，带着她远逃。”
“我的脸烧伤了，却也因此躲过了追杀，让我终于得以状告赵州知府。”
“然而，我万万想不到，那赵州知府，竟然早就知道杀良冒功一事，他也是这条利益链里的一环！”
“他销毁了我的证据，把我狠狠鞭打了许久来询问她的下落。我昏了又醒，醒了又昏，他们以为我死了，就把我丢进了乱葬岗。还好我身子健壮，撑到憋着最后一口气，被她救了下来。”
赵县尉一边说着，一边解衣，他翻转过身子，向李易和赵德昭展示后背。那是一条满是疤痕和血痂的脊背，全然看不到干净的皮肤。
李易吸了一口冷气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栗。
赵德昭面上也满是惊恐和同情，他咬着牙，一拳轰在铁栏上：“这群该死的狗官！”
赵县尉将衣服提上，淡淡道：“后来我一直在休养，一直到碰到了济善堂的孙医师，他为我医好了脸。”
“这些时日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，我对她日久生情，便娶了她做了妻子。”
“又过了三年，当时的赵州知府已死，郑祁也升了职，唯有王烺还留在平棘县。”
“我不知道这件杀良冒功之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，不敢贸然再去告状，而且我的证据也都被当时的赵州知府销毁了，即便是告状，也告不倒他们。”
“经过一番盘算后，我决定进东京科考。倘若我考中了，或许能重回平棘县，重新收集证据。”
“我果然考上了，疏通关系后重新得以回到平棘县调查张家村惨案，然而王烺老奸巨猾，已然将当年的痕迹统统销毁。”
“为了不调离平棘县，我捏造了一个得罪朝廷官员不得升迁的流言，实际上是我背地里疏通了关系。”
“她的身体本就不好，这些年来颠沛流离，又接连经历了父亲和弟弟的离世，虽然在我面前强颜欢笑，但背地里她总是满脸愁容，终于因病去世了。”
“我立志为她报仇，潜伏了整整十几年，才终于找到了部分证据。”
“前段时间，张允大人来到这里，背地里四处搜查北汉细作，我不敢轻信他，怕他也是当年利益链中的一员，便背后引导他查明了当年的张家村惨案。”
“结果谁承想，王烺发现了其中端倪，在状元楼将张允大人灭了口。”
“张允大人一死，当年的惨案真相就又要消失了。我为了把水搅浑，重新让张家村惨案浮出水面，所以故意营造密室，好让人把事情联想到十七年前的鬼状元上。”
“至于韩县令，张允大人查案之时，曾经查到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，先前李易曾说他在案发现场走动过，想来他是要从张允大人那里拿走搜集来的证据。”
“我估摸着，是王烺以为韩县令拿走的是当年张家村惨案的证据，这才派了阿德去灭口。”
“事已至此，我没了办法，如果放任王烺继续动作，以他的能力必然能迅速湮灭证据，我只好将他暂时关押，不惜以下犯上。只是没想到郑祁来得这么快。”
“还好，现在有你，还有二殿下，我终于能够报当年之仇了！”赵钧的黑脸上涌现一抹潮红，看起来很是振奋。
听到这里，李易总算明白赵钧之前为什么一言不发了。
这条利益链上有许多大官，谁闯进来谁死，自己一个白身如果知道了那么多事情，绝对是招惹杀身之祸。
若非有赵德昭在，恐怕赵钧就是被冤死，也不肯将此事说出的。
“县尉大人，你之前搜集来的证据现在在哪里？”
对于赵县尉的话，李易并没有完全信，虽然有理有据合情合理，但到底是一面之词。
还是要先看证据为好。
赵县尉道：“济善堂的孙医师一直在背后相助，我搜集来的证据就托付在他那。”
李易暗自点头，拿到那份证据，就可以制裁郑祁和王烺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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