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这么定了。明天劳烦你找几个木匠和泥瓦匠，如果天气允许，三五天内收拾整齐应该没问题吧？”
“呃，恐怕不太容易。这鬼地方一下起雪来没完没了，风大时加固屋顶的人可能被吹走......雨雪天气加班要收取三倍酬劳，还不包括意外需要承担的额外开销......”
“住在这里么？”不知什么时候，艾尔丝汀走进来，取下兜帽，用丝巾拂拭肩头的尘埃，红色的长发绮丽柔滑，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更是美得不可方物。
说话的怀特先生愣了好半天，目不转睛地盯着艾尔丝汀看。
直到白牧礼貌地咳嗽两声，他才回过神来，挠挠头说：“红发、鎏金色眼睛......原来如此。客人来这的路途可谓千里迢迢啊！招待不周，实在不好意思，明天我会亲自监督施工进程，免得怠慢了贵客！”
说完还躬身施礼，对象当然不是白牧。
直率得吓人，这点让白牧联想起罗恩的王禁骑士长维特。他对艾尔丝汀在生人面前露面说话稍有不快，堤防公主身份的泄露。
转念一想，总不能永远不让她见人吧！不如表现得大度些，主动向对方介绍，免得自己多疑小气的性情暴露无遗。
想到这里，白牧挤出个形式上的微笑。“原谅我的疏忽，我妹妹旅途劳顿，所以开始才没有向您引见......”
不待他说完，怀特先生已经极有风度的走上前来，微微鞠躬道：“希望能有机会听您亲口讲讲故乡的风土人情，不情之请，不会太过唐突吧？”
艾尔丝汀往面露青筋的白牧这边瞥一眼，不冷不热地说：“你这副作风有点像我的前前任老师。”
白牧干笑一声，“今天太晚了，不如有机会再聊，让我送您一程......”
“不用不用，过几小时天就放晴了，等中午太阳升高点，”怀特说，“很快就有机会再见！容我告退......”
白牧目送对方倒退出去，面色不善地说：“可真是一位热心人呐！我有点想听听你的前前任老师的事了。”
“他们都一个样。”艾尔丝汀低头想想说，“如果你能像别人一样平庸，早上醒来见不到你，我也用不着担惊受怕了。”
白牧无言以对，只好安排她坐下，自己动手整理二楼卧室。
堵住裂开的窗户，把旧床垫翻过来清扫干净，铺好毯子被褥......床底下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来源可能是老鼠洞的位置。
艾尔丝汀坐在冷冰冰的房间角落，怀抱着枕头和几件衣物，下颌枕在手臂上一言不发。只是定定地看着白牧。
白牧慢慢发现，寒冷破旧的房间变得生气昂然，就算潮湿的壁生不了火，透过薄雾似的灰尘，鎏金色眼睛还是令他感到丝丝暖意。
等到那双眼睛渐渐阖上，陷入梦乡时，墙角暗处传来老鼠磨牙的声响，他确信，这所破屋是他拥有过最接近“家”的部分。
仅一步之遥艾尔丝汀细长的呼吸，足够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息了。
何况，明天的全部都属于他。这梦幻般的陪伴，谁还乐意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？
把床垫下面的短剑往里掖掖，剑柄传来的寒意、让白牧感到如此陌生。
第二天中午，少量阳光透过浓密云层投射下来，风雪暂时止息，房屋四周搭起了脚手架，不少人在顶上忙忙碌碌，大量杉木和石材堆放在木屋门前的空地上。
通过人力推车穿过泥泞道路，单只运费已经不菲，加上拆除朽坏的木质材料、清运垃圾和修理漏气的供暖设施，乐观的估计，翻新也会花去他三分之一的积蓄。
白牧止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以前的枢机院同僚，要不是这群家伙毫无理财意识、吃干抹尽的生活方式影响了自己，现在就不用为钱发愁......
转念一想，更深的忧虑其实时刻困扰着他。龙崖堡公爵的追杀或早或迟总会落到他头上，现在的太平日子不过取决于龙崖堡与教廷之间的战况，一旦腾出手来，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公爵的报复。
用力摇头，白牧努力把眼光放在当前，自己的生活总和“风险”脱不了干系，既然如此，看得太远未必是件好事。
“神父大人，”指挥翻修的建筑师踱步过来说，“根据你的要求，只装修其中四个房间，大堂和其他部分只要确保结构坚固，保持毛坯状态就行了，是这样吗？”
“没错。”
建筑师取出预算表格，“这里有点小问题，您选用的米黄镶板最近缺货，我们正好有一批切割妥当的云石板，透光透气，相当适合......”
白牧发现自己开始的估计还太乐观了些，这些吸血鬼怎也不会放过榨干他的机会。说着说着，无意中问一句：“当初这座房屋的造假大约有多少？”
建筑师笑笑说：“您问对人了。这座雅致的两层小楼由我的导师设计修建，那时我还是学徒工。材料用的是上等货色，牢固简洁。内部结构打破了一般两层住宅的呆板样式，几个小房间所处的高度各不相同，阁楼和阳台的位置采光良好……”
“是这样，”白牧不耐烦地说，“当然是！”
“……咳咳，一开始房屋是为不愿到海边消夏的贵族准备的，最适合那些小地产主，幽静别致，贷款可在一年内偿清。等第一位屋主获罪入狱，房屋被充公拍卖，价格也就降低到有钱富商能够接受的水平。当然了，第二和第三任屋主接连暴毙，房屋也缺乏日常维护，状况越来越糟糕。等上一位所有人获得产权——他是位‘名声在外’的批发商——房子已经成了冷门货，竞拍时只有两个买主……算起来，加上上一位，转手超过四次。像您这样有胆识和魄力的买家太少了，艺术品被闲置，实在令人惋惜！”
“这么说，已经有三个人在里面丢了性命？”
建筑师吃惊地说：“您竟然不知道？！‘巴斯特克凶宅’可是远近知名.....呃，确切地说，加上喝醉了从二楼阳台坠崖的我的导师，总共有四人遭遇不幸，愿他们安息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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