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三天，路有明跑去送电脑屏幕。
“多少钱？”崔总打开钱包。
“五百。”路有明说。
崔总指着桌子，“放这儿吧。”手从钱包里抽出，却是顺手塞进裤袋子里。
路有明一愣，没多想，放在桌上。
“之前的酒一万三，从这里扣吧。”崔总说。
路有明立即俯身端屏幕，崔航星一只手压住，不让动。
路有明盯着他，“这是货到付款。不给钱就是没有。”
崔航星笑了笑，“我那天是请你喝酒了。可也只是请喝一瓶。你后来自己开了一瓶独饮，不会不记得吧。”
草。
那天的事情喝断片了。谁知道他有没有开酒喝啊？
路有明可不认账，推开崔航星，抱起屏幕就走。
崔航星无奈，“我给我给，你给我放下。”
路有明转身，盯着他，并不动作。
崔航星从兜里拿出那四百块，“屏幕三百六。剩下四十是你跑路费。别总想着坑我。我不是笨蛋。”
路有明盯着钱，并不想接。
四十，比预想得低多了。
在这里，他很少干过低于一百的活。
“你把我酒喝了。少坑点，当给我赔钱行不行？”崔航星低声说道，伸手去拿屏幕。一用劲，从路有明手里拽回来。
路有明盯着四百，没说话。
再开一瓶，像他干得事。
这件事，他也只是打个电话。
路有明深呼吸。给外面的人结了账。
三百。
也许崔航星拿这款显示屏幕是三百六。但他是三百的价格。
显然，别人也把他当傻子。
拿了钱，路有明直接走人，一点不想多呆。
回去后，看到浮尘在学走路。
十个月大了。
浮尘抱着小板凳，基本能走路了。遇到有坑的地面，还能抱着板凳走一下靠一下，一点一点移动着走。
浮尘的衣服很脏。
因为路有明懒得洗。
尤其过冬的时候，他与浮尘都一样，在外的衣服与在床上的衣服分开两套，穿了一个冬天。
天太冷。
水太冷。
衣服难洗。
最主要的，天冷，捂不臭的。
“你给浮尘买件新衣裳吧。这件小了。”隔壁大妈多说一句。
她不说脏，只说小。
路有明盯着浮尘的外套，确实小了。手腕露出一大截。
路有明感觉冬天不洗衣服的主要理由找到了：孩子长身体太快，没多大会儿就要换。
洗什么？
不洗了！
在神经病崔航星处宰了一笔的路有明，大手一挥，抱着浮尘去逛街。
“明早吧。早市早关了。现在没有好衣服。”大妈提醒。
他们很多衣服都是赶集时买的，挑挑拣拣能从摊贩手里买到不少便宜又好的衣服。
“不用了。去市里买。”他可不愿意早起。
路有明抱着浮尘去市里买衣服。
店里的衣服很贵。便宜的十几二十块，贵的几十上百。
路有明也不要多，揣着刚热乎的五百块钱给浮尘买衣服。
买身外套，夏天两套衣服，一双凉鞋一双棉鞋就行。
进商城，看着超大的“阿迪达斯”儿童店。
进去一看，呵，几百块一件。
他非得是发一笔横财，才买得起一件。
去隔壁小衣服店买。
女店员很热情地迎上来，说了衣服。
“我这都有。都有，你看你要不要选一下？”
路有明看向浮尘。
浮尘面无表情，眼珠子没有一丝神采，对新环境，脑袋瓜也没有转动着探奇。
“我带小姑娘试试吧。”女店员上手抱着浮尘就要试衣服。
路有明只有陪姜美丽逛街的精力，知道女生逛街挑来选去非常麻烦。
也就是由着店员挑选。
“这套怎么样？这套是时下卖得最多的衣服。”
“还有这套。”
女店员一件件比着，不一会儿就拿出了十几套。
路有明站在原地，看着衣服，看不出有什么不同。
浮尘扶着凳子站着，面无表情，像个木偶。
“这些，这些，如何？”女店员看了一眼路有明，非常快地挑出两套，又拿出了小鞋子。
路有明呆呆点头。反正是衣服就行。
女店员很高兴，抱着衣服算账，“70 70 150 30 40 40=400”
女店员甜甜笑着说，“400块。”
路有明抱着浮尘，面无表情，“100。”
女店员一愣，“只要一件吗？”随即笑着说，“我们这是不讲价的。”
路有明转身就走。
女店员愣在原地，追出去，“诶，你倒是还个价啊。”
路有明头也不回。
女店员跑出去，拉着路有明又回来了，囔囔着，“一百一百。我去，没见过你这么还价的。”
女店员没了笑容，一边利索地打包一边嘟囔着，“我要不是看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，我又今天还没业绩，才不这么便宜卖给你。”
女店员的嘟囔，路有明全当放屁。检查了一下衣服，没有掉包，拎着就走。
下车到地十分钟，利利索索买完衣服，走到公交车站，正好有车，挤了上去。
从头到尾没有多余时间。
回去就把旧衣服脱了，把浮尘丢进澡盆里。
换煤炉，打开盖子，让火大一些。
浮尘自己在水里玩耍。
等玩得差不多了，路有明拿着搓澡巾使劲搓。
身子一片通红。
浮尘坐在澡盆里，也只是呆呆地，毫无反应。
所谓玩水，也只是盯着水发呆。
与别的孩子相比，少了几分天性。
路有明同样是一副沉默的样子，五分钟擦完全身，再拿肥皂擦一遍，刚烧的温水一冲，便算了事。
穿上新衣服，抱去院子里晒太阳。
炉子里的火上来了，换上铁锅，从木制的橱柜里拿出之前放得猪油，舀了一块，热出油。再倒半碗水，煮了两碗面。
“哎呀，浮尘穿上了新衣服了啊。挺好挺好。”隔壁大爷夸赞。
浮尘低着头，抱着小板凳慢慢走路。
下午，路有明还在午睡时，翻个身，迷迷糊糊看到屋子里站了个人影。
睁开眼，看了看。
是个男人。
再多看两眼，神经忽然弹跳，路有明惊起。眼珠子死死盯着崔航明，声音低沉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此时，没有太阳。
屋里很黑。
崔航明站在门内。
门口进来的日光留在地上，还是分出了一条浅浅的阴影线：淡灰与暗灰色。
崔航明站在暗灰色里，盯着自己之前的红实木的门，半饷，转过头问，“我给钱，请你去学车。回来给我当司机怎样？”
“不需要。”路有明断口否定。
崔航明面容不变，表情寡淡，伸手去摸门，摸上一手灰，搓手捻掉，“有些秘密不能共享。哪怕当时开口说了，回想起来时，还是会恨不得杀之后快。”
路有明盯着崔航明，“呵，我不知道你什么秘密。老子喝断片了。”
崔航明无所谓，“要么，你与我一条船，要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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