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二宝一愣，沉思起来，凌天蔚是西北军的二代领军人物，不出意外，西北军以后会由他掌管。但若他出了意外，例如，无妻无子，那他继承人的身份必遭质疑。在凌家，他是嫡子，能文能武有才能。但除了他之外，上下前后左右，还真是有不少出众的后辈，有他挡着，谁也出不了头！
那么……
看来找机会提个醒是必要的。西北军虽然不听朝廷号令，但只要凌家一日不反，西卫的大西北就必须保持安定。
至于什么暗恋者？
“那没有可能，没有女子喜欢嫁到凌家去，嫁去凌家的媳妇只有一个用处，那就是生子，生子，生子。凌家为了保障男丁充沛，广纳姬妾，鼓励生育。这一代的凌大将军正妻只生了一子一女，就为丈夫纳了十几个姬妾，光是庶子女就生了二三十，更别说旁枝的了。”
殷宁不禁砸舌，凌家大妇的心该是有多大？会为了夫家的子孙繁衍，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送到丈夫床上。等妾室们怀了孕再细心的照顾生产。而作为凌家男人，则一门心思的播种，播种。
她不禁摇头，叹息：“凌家男人多累呀！”
朱二宝道：“据说凌家祖上有生子秘术……”
忽然，他们各自意识到对方说了些什么，面色都有些古怪，一旁的金子拼命低着头装木头。
殷宁咳嗽一声，“那什么，不提种猪，不提凌家，这是到哪了？”
朱二宝看了一眼：“安丰大街，往北是回慕家，往南是出城。”
殷宁自然并没有卖给承郡王妃，凭她住几日都不会多言的。但刚出了凌天蔚的事，似乎是承郡王妃那边更能扛得住事儿。她承认自己自私，不愿意为慕家招来一丁点的祸事。凌天蔚如果再想找她，就躲到承郡王妃那里去，她到底是皇室的人，凌天蔚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的狮子大开口。
“你要拐到哪边？快点选，让铜三去另一边传个信。”
殷宁沉思。
时间已经不能再等，多等一刻，秦姨娘更危险一分。崔远叹了一口气，决定自己动手。
“崔兄。”
有人喊他。
崔远一回头，大喜过望，“老梁。”
正是梁府医。
梁府医道：“见过卢太医了吗？他说进了城就来找你的。”
“先别说话了，快来，有你相助就太好了！”
“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梁府医一边消毒一边问。
“肠痈患者，紧急手术。”
梁府医看了看马车，扯了扯嘴角，“这也太简陋了些，至少找个干净的屋子。”
“没有办法，身份特殊，用谁家的屋子都不方便。”
只会给人带来麻烦！
梁府医一挑帘子，“是个妇人？小子，车里窄，你下去。”
此时，马车被赶进了一条宽大的巷道，慕家派了人手，扯着大幅的幕布围在四周，阻挡了外界人好奇的目光。
崔远运气喝了一声，
“今日之事，是我崔远一人所为，与任何人无关。”
说罢，挑帘上车。此时车顶已被拆下，明亮的阳光照进车里，秦姨娘闭上了眼。崔远又让盖住了半拉车顶，秦姨娘的脸在阴影里睁开，骇然道：“你们……要做什么？”
崔远道：“夫人，你生了病，需要做手术，你不要怕，不疼的。”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
秦姨娘哀声求告：“让我死，让我死吧！”
杜铭俊在车外沉声道：“娘，你不要怕，做了手术还有机会活，不做就没有机会。娘，我不能失去你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怕死，也不怕挨一刀，可我是个女人……”
秦姨娘的泪水涌出，女人的名节大过天，她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。
崔远和梁府医沉默了，他们作为大男人，因着对医学的狂热，可以轻易的越过男女大防，但一个女人则要困难的多。
“我来！”
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，是卢太医赶来了。原来，他走到半道，遇到了西城医馆的人，带着外府来采买酒精的同行来找崔远，也就是说，催远并未去到西城。而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，是离得最近的慕家。
“我来做，”卢太医示意二人下车，并对秦姨娘道：
“老夫快七十岁了，行了一辈子的医，不会有人恶言攻击老夫的救人之举。”
世人是不会攻击你老人家，但世人不会放过我一个妇人，尤其是伯府。
秦姨娘的心里发苦，眼神决然，艰难地摇头，她已经无力去动弹分毫，只有那眼里决绝的死意让人无法忽略，叫人觉得，哪怕是救了她，她也不活了。
杜铭俊悲呼一声，坚定地说：“做。如果可以，扎一针，让她睡去。”
卢老太医反倒犹豫了，病人已经萌生了死志，手术已经没有了意义。
“我来。”
这一声清脆的少女之音宛如天籁之声，振奋了在场的诸人。但见殷宁已经极快的速度披上了消过毒的白衫，清洗了手部，戴着特制的手套与口罩进入车来。
她接过手术器具，俯身在秦姨娘的耳边，在她昏去之前，柔声说道：“秦阿姨，我是女孩子，我来给你做手术。”
“金子，止血，递刀具，杜铭俊，你来给我擦汗。”
半个时辰之后。
“是肠梗阻，伴肠坏死，切除二十公分，也就是这么长……”
殷宁用手比了一个长度。
“腹内没有发现其他病变，现在金子已经缝合。”
崔远，梁府医，卢太医叹息不止！
“所幸手术及时，还算顺利。崔远，你做的很好，没有一味的等着，而是做足了一切的准备，要不然等我来到一切都晚了。”
崔远刚刚露出被夸赞的喜悦，又被批评了，“你昨夜就该来找我的，这病症越早治疗越容易康复，危险性越小，耽误的越久就越是危险。”
崔远没有辩解，低头称是。
杜铭俊哽咽道：“是我的问题，卢小太医为我娘扎了针，有所缓解，我便心生侥幸，能不动刀便不动刀。”
他刚从震撼中醒来，专注于救人的殷宁沉静干练，仿佛一尊会发光的仙女像，深深吸引人的目光。当毒日头晒的她头上冒汗时，她会毫不犹豫命令他擦汗，接着再次专注于手中的刀。即便身上见了血，也不曾有嫌弃与退缩。
殷宁却猜出了崔远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并不想让自己插手，他在维护自己的名声。
她意味深长的说，“人的生命重于一切，于性命相关的事上，名声什么的都是浮云。”
“是。”
脱掉衣衫，洗净手脸，下人们撤去围幕，才发觉先前围在周围的人都被赶得远远的。朱二宝像个凶神似的，执着一把抢来的破柴刀盯视四周，无人敢近前。
摇了摇头，望向车内，却犯了愁，秦姨娘怎么办？总不好在车里养病。
杨氏探头问道：“结束了吗？”
“结束了！”
“那抬家来吧。我收留一个生病的患者，也不怕谁来找我麻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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