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弟兄们,本来是想带你们下来活动活动筋骨,顺便捞些战功去军政司领赏,没曾想遇上这伙不请自来的家伙!不用想,他们现在肯定是想拿我们的前程与性命回去请功,你们说,我们肯不肯遂他的愿?!”
“不肯!”
“不肯!!”
“干!这厮们人多怎么了?人多了除了糟蹋粮食厉害,别的就说不好了!”
“苏将军替咱们考虑,这厮们也来凑热闹,指不定是觉得咱们手上功劳不够分量,特意赶来给咱们送菜哩!”
苏定和两营汉军在面对庞大骑兵群来袭之时,所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,果然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。随着史文恭又派遣了三营一千五百名高丽骑兵前来会合,总数高达三千五百骑的汉夷联军开始在江岸边上集结。
不光是汉军,包括高丽营在内,所有人都猜到史文恭带着一千骑销声匿迹,绝对不是逃跑。
谁都知道,他们的这位主将平生最喜弄险,常常在有十成把握时都不愿循规蹈矩,时不时搞个穿插,来个偷袭,更何况眼下正面战场几乎不占任何优势。与其和有备而来的庞大敌军正面碰撞,不如豪赌一把,或许能有扭转乾坤的运气。
担当全军前锋的,是苏定寄予厚望的两营汉军。都说降兵难带,在新任主将彻底折服他们之前,一般不怎么听话。可被招入蕃落军的前宋国禁军骑手,因为与另外八营高丽骑兵进行混编,那种被彻底激发出的荣誉感,使他们从来不用史文恭和苏定多费心力,反而是时刻不忘对自己各种高要求。那种从前在禁军中不大上场面的坏脾性,居然慢慢扳正过来。
毕竟,他们是受高丽人仰望的宋国天兵。
正因为如此,全军遇上最难啃的骨头时,所有的高丽人都会把眼睛盯到汉军头上,为什么?敏感的天性让他们成为一群“虽畏难,更畏不公”的人,再难的事情只要汉军带头做,他们通常也不甘落后。但若是换成让他们啃骨头,汉军在一旁吃肉,这些人就敢从打鸡血的状态瞬间垮成一摊烂泥。
所以,押船撤退只能由高丽营去做。
所以,大军的拳头只能由汉军充当。
也许在经过艰难的磨合后,作为标杆的汉军会慢慢同化这支只会打顺风仗的高丽军,成为梁山集团战斗序列中一支让人不可小觑的劲旅,这个过程毫无疑问会相当曲折,但它却是史文恭眼下最大的心愿。
……
梁山讲武堂上出来的头领,身上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:会做思想工作。可别小看了这一点,苏定虽然只是速成班学员,但此时已经完全将手下汉夷两军的士气调动起来,于是,诡异的一幕出现了。
只见三千五百余名蕃落军骑士策马迈着小碎步,无畏的迎向大仁国的骑兵群。
充当全军尖刀的一千名汉军骑士,此时摆成一个锋利的锥形阵,杀气腾腾的缓缓前进着。虽然从双方兵力对比上看,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,但是从宋军摆出的架势看来,这场三千五对两万骑的战斗,鹿死谁手,犹未可知。
“这群叛贼吃了两天牢饭,胆量倒是见长啊!居然摆出锥形阵来与我军正面对决!?”
一位四十多岁的高丽将领,不对,应该改口说是大仁国将领,此时不由面露惊讶之色。这伙中了埋伏的瓮中之鳖居然不逃不避,反而列阵相迎后,真的很反常啊!
“大将军,打头的这伙人不像是开京八卫的叛军,倒像是宋人装束!你看他们身穿的甲胄与我国人不同,随身的制式兵器也有很大区别,应该是宋军安插在这伙叛贼中间的监军!”领军大将身边的这个副将眼光不俗,居然在两军即将交锋之际,注意到了这个细节。
“监军是用来打头阵的?唔,看来本帅倒是有些小瞧了宋人呐!”大将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,忽而摇头一笑:
“宗主国大人舞文弄墨倒是天下无双,但是说到打仗,还是不值一哂。拓俊京这个混蛋,不知怎么搞的,居然在野战中输给了对手,直将我们边军的脸面都丢光了。要知道跟我们纠缠了两百年的那伙野人,如今已经横扫了半个大辽,而我们保得整个国家太平,难道不应该赢得更多的尊重吗!?”
埋伏者是高丽边军!!!
大将军的一句话泄露了天机,原来埋伏蕃落军的这支队伍根本不是王京城中那伙菜鸟骑兵,而是镇守高丽边界的军队。根据各国惯例,都城驻军的待遇和地位一般在国内属于最高,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最能打的,最能打的军队却多是常驻扎于冲突地区的驻军。毕竟,强兵都是打出来的。
“本将十六岁从军,如今四十六岁,戎马三十年!哪知见了开京城那伙毛都没长齐的小儿,却要向他行礼!若不是看着大敌当前,李……王上又三顾草庐,本将才不趟这趟浑水!”
年纪大了,就不大管得住嘴。这位大将军虽不算太老,却已满腹闹骚,骂完拓俊京骂新贵,只是说来说去,压根就没有把这一千宋军放在眼里。即便经过初时的惊讶,说话时也是开口闭口“宗主国大人”,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:
宋人不是有句话叫“搂草打兔子”,老子在惩罚叛徒的同时,还就顺手把你这一千宋军给料理了!让天下人好好看看,和女真蛮子战斗过的队伍,该值个什么价位,是不是区区一个神虎卫大将军的位置就能安置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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