寝宫的外厅一室谧静，玄墨离一眼就看到了软榻上的红羽，看到她在练功满腹的话瞬间吞咽回腹中。
这一刻看着她闭目安静的坐在那，他的心也随之平静而满足。虽然留恋这样的时刻，但他还是悄悄的转身出了寝宫，只因她一向敏锐，即便是目光也会让她受到打扰。
轻轻把门掩上，回头却看到欢喜端着碗走了过来，玄墨离转身紧盯着她手里的碗，心里越发确定了先前的猜测。
走到近前，欢喜才发现站在门口的玄墨离，见他一直看着她端着的碗，虽有些奇怪还是快步上前行礼道：“殿下……”
“你手里端的什么？”玄墨离语气虽急，仍注意压低了声音。
不知他为何这样小声，欢喜也随着低声答道：“回殿下的话，这是皇妃给殿下准备的醒酒汤。”
“……”虽然与他想的有些差距，但一听是她为自己准备的，玄墨离心里还是觉得高兴，不过高兴归高兴，他仍要把事情问个清楚：“她在练功，你随我到那边说话。”
“是。”应声跟在他身后，欢喜心里七上八下有些胆怯，自从随红羽嫁过来，玄墨离很少主动与她们几个丫头说话，这般单独问话更是头一遭遇到。
没走多玄墨离停下脚步，转身却见欢喜站在几步之外，眉头一皱说道：“把醒酒汤端过来。”
一直记得传言九皇子不喜别人靠近，不到必要是欢喜都注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，这会儿独自面对他更是谨小慎微，生怕一不小心惹他生气。走上前把醒酒汤双手奉给他，却控制不住双手微颤。
看了一眼她的手，玄墨离才接过碗来：“我不过是问几句话，你不必如此紧张。”
听他这么说，欢喜倒也镇定了几分：“殿下请问，奴婢不敢有瞒。”
满意的点了点头，玄墨离先一口一口把醒酒汤喝下，虽然并没有喝醉，却不想辜负红羽的心意，一碗苦中带酸的醒酒汤，喝在口中竟变得无比甘甜。
在欢喜的认知里，醒酒汤虽没有汤药苦涩，但也绝不好喝，可看着玄墨离享受的神情，慢慢品尝的姿态，她差点就以为那碗中其实是人间美味。
喝得虽慢，但终有饮尽的时候，玄墨离意犹未尽的把空碗递给欢喜，问道：“她伤得怎样？”
他问得突然，欢喜来不及多想，一边把碗接下，一边答道：“奴婢去时皇妃被撞到的地方已经上药包了起来，另一处旧伤早已结痂，看上去已无大碍。”
她先前果然受了伤。玄墨离心头一颤，接着问道：“旧伤有几处？都伤在何处？”
“有两处伤口，都在肩上。”欢喜想了想又道：“两处伤口一前一后，奴婢不懂这些，但觉得那伤是从前面穿到后面去的。”
她竟受了如此重的伤。玄墨离低头沉默，胸口已如擂鼓般一下下震得闷痛不已，过了半晌再次开口，声音却变得暗哑低沉：“她今日被撞到的伤在何处？是旧伤还是新伤？”
对此欢喜有些不太确定还存有疑惑：“奴婢虽没有看到伤口，但包扎的位置是在另一边的肩上，且都是前后受伤，而皇妃换下的白衣染红了大片，被撞一下怎可能流那么多血。”
听完这些，玄墨离忽然冷声道：“既知道她流了很多血，你还去煮什么醒酒汤，还不赶紧去熬补血药。”
被吓得心跳如雷，但也由此看出他是真关心红羽，欢喜不惧反喜，也不说药已熬上的话，应声退下便去了膳房看胖丫炖汤熬药。
把欢喜遣走，不过是玄墨离的情绪已到了失控的边缘。不用看他也能想像到红羽伤得有多重，穿肩而过还是左右两边，那比锁骨的酷刑还要惨痛，会造成双手残废不说，单是痛都能把人痛死，难怪她不回崇圣寺，只怕是有心无力才恰巧被花君子所救。
她为救墨玉受伤，他却为墨玉一次次弃她于不顾，在墨玉伤害她的时候，他非但没有护她，反帮着墨玉说话，仅是这些就让他觉得自己不可愿谅。
直到把内原丹的药力全部散开，红羽才收功醒来，看到房里已点了灯，便知已是晚上。
试着抬了抬右手，虽然伤口的疼痛已有所缓解，但手上仍是酸软得使不上力，她叹了口气，无可奈何之下只希望加紧练功，能在皇上寿宴之前恢复到活动自如就已是万幸。
无意识的走进卧房，看到空空荡荡的床，才惊觉自己仍记挂着玄墨离，忍不住又叹口气，再次把师傅搬出来安慰自己。
听到有人进了寝宫，她以为是欢喜，头也不回的说道：“你来得正好，帮我梳洗一下就准备摆晚膳吧。”
“欢喜刚去了膳房。”玄墨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：“等她回来就该摆膳了，要不……我帮你？”
没想到是他，红羽一愣之后不想理他，转身去了净房。
往盆里舀了些水，她想不过是洗把脸而以，拧不了帕子就直接用水洗过再拿帕子擦干就是。
可不等她把手伸进盆里，一块帕子从天而降落入水中瞬间浸透，她忍不住转头瞪向跟进来的玄墨离：“用不着你帮忙，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洗。”
看着她倔强的样子，玄墨离一言不发，上前拧起帕子递到她手边。
她只是不接，侧身避开他，伸手就要自己洗脸。
玄墨离干脆抖开帕子展到她眼前：“我也要洗脸，不过是顺手而以。”
一只手确实不太方便，也不想为这点小事纠缠个没完，她伸手把帕子接下：“谢谢。”
脸上没露出异样，心里却酸胀难耐，玄墨离才意识到原来她对他已如此生疏。
在他的帮助下洗净了脸，红羽看了看盆里的水，想要去倒又无能为力，但让他去倒的话又说不出口，犹豫中竟看到他又拧了帕子自己洗起脸来。
这是她洗过的水，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，最终无奈的想，他不嫌脏，她又何必计较，只当没看见就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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