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，妈。”将母亲安顿好后，明川想起叔宏的叮嘱，稍作犹豫后还是取出墙柜上的成都特产，放在沙发前的台几上，“这是叔宏特地送你的礼物。”
“他真有心。”郑月珍将叠在一块的特产逐盒拿起，放在手中看得很是仔细，“明川，有些话我不晓得当不当问，就算说错话了，你也不要生气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明川摆了摆手，“没有的事。都分手五年了，我和他现在就只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关系，所以你也就不用太操心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郑月珍习惯性地想要轻叹口气。
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到了成都、已经住在女儿家里，担心不稍加约束自己，便又会惹得女儿生气，她连忙咽下了想要叹气的念头。
可又觉得女儿回答得敷衍了些，她不甘心地试探着：“这会不会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？没准叔宏又另有一番打算呢？不然怎么想，我都不认为一个老板需要去考虑员工母亲的礼物。”
“我不是普通员工啊。”明川哭笑不得地澄清，“我现在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兼合伙人，是叔宏重要的工作搭档。妈，你要知道——就算是老板，有些台面上的事情还是得要做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郑月珍讪讪地说，很不满意地躺在沙发上，顺手扯过被子盖上。
“这枕头用起来还舒服吗？”明川关切地俯身帮她掖紧了被子，“我还特地新买了个泰国产的枕头，这被子也是仔细挑过的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舒服、挺舒服的。”郑月珍好不容易才忍住想从中挑刺的本性，却没能成功压制住念叨，“我上次来，用的那套枕头和被子不是挺好的吗？干嘛还去花钱买了套新的？”
“那套我放到小区衣物捐献箱里头捐出去了。”明川淡淡地说，“你难得过来一趟，大钱我孝敬不了，这点小钱我还是花得起的，就别去在意这些小事了。”
“我没想干涉你什么的，但你出来赚钱也辛苦，这些没必要花的钱，我们今后就别花了啊！”郑月珍斟酌着用辞，尽量不惹女儿心烦，“你存钱这习惯挺好，我们能省多少就省多少吧？”
“妈，这些床具能花几个钱？我已经很节俭了，但不想对自己妈妈也精打细算！而且我都30岁了，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！你能不能别老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念个不停啊？”
“知道了、知道了。”郑月珍很罕有地作出了退让。
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，她试图转移话题：“这被子盖起来很舒服，你很会挑嘛。”
“挑了很久才选中的呢。”明川笑了起来，带着种小女孩般的欢喜，“我现在帮你开电视，你好好休息下。我忙完手头的工作也要睡觉了，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。”
“明天中午回来吃饭吗？”郑月珍看着女儿身影在乎地问，随后又径自说了自己的打算，“以前买的厨具还在对吧？上周通话时不是要你买米了吗？明天我就可以煮饭做菜了……”
“回来，回来的！”明川转头嫣然一笑，“我和叔宏提前打过招呼了，只是回来得可能要晚一点。就算十二点下班就走，搭上快速公交再回小区，怕也要四十多分钟呢。”
“没事，妈等你。这样早上妈正好还有时间去望江亭公园逛逛、看看那些竹子长得怎么样了，然后再回来煮饭炒菜，这样也更轻松自在一些。”
母女俩就这样达成了约定。
明川回到起居室的长方形木桌前，将移动硬盘接口插入笔记本电脑，调出才完成了一半进度的PPT，翻到先前保存的最后一页，指尖灵活地敲击键盘，继续写了下去。
推拉门忽然被推开了，她听着母亲的脚步越来越近，直到一杯泡好的牛奶被放在桌上。
“加班辛苦，喝杯牛奶也能睡得更安稳些。”郑月珍悉心提醒，明白自己打扰到了女儿的思路，她随即又忐忑地接着补充，“你买的进口奶粉就是好喝，我也给自己泡了一杯。”
“好的，妈，我写完这一段就喝。”
“记得喝啊，别放凉了。”
“知道。”
无论相处或交谈用辞，母女俩都得一再斟酌、审视再三后才谨慎表达。
这种担心会伤到对方的小心翼翼，虽叫明川无可奈何，却是两人如今得以和平共处的前提。
第二天上午，她才刚到办公室不久，晓婷就马上发来微信语音关心：“昨晚把阿姨接回家了吗？和她处得咋样？这么久没见面，应该没发生啥子马上绊嘴的事情吧？”
一连串提问，让明川充分感受到自己老铁从天府新区隔空传来的关切之情。
她暂停了敲击键盘的动作：“还好，我们对彼此都挺客气的，就是感觉她又瘦了，想起这么些年也没咋个陪在她身边，现在我心里头怪难受的。”
“又瘦了？”晓婷讶然，为了不引发对方更大程度的担心，迅即换上更为爽朗的聊天口吻，“阿姨毕竟是有糖尿病呀，只要人还健康，体重这些你们就别太在意了。”
“承你吉言了。”明川边交谈边点开化妆品广告资料，不浪费每一秒地寻找灵感，“只是晓婷，隔了快半年没见，这次发觉我妈又老了些。”
“又老……了些？”
“嗯，虽然我妈年过30才生了我，可以前很显年轻、也特别有精神。晓婷，我都快忘了她是从啥时候开始变老的，你看我这个女儿到底当得有多不称职？”
自嘲的明川，蓦地有些心酸，忙转移注意力地摇了摇头，阻止自责的情绪蔓延下去。
“明川，这么说起来，我也是丢下了宜宾的父母，跑到海口读大学的。海南大学毕业没几年，我又和你一块从海口去了成都，这一路来，我基本也没咋个呆在爸妈身边。”
晓婷的话语，从I phone耳机里传递了过来，情商与处世明显都更老到成熟的她，将每一句安慰的话都说到了点子上，有效地缓和了明川驿动的思绪。
接着稍微沉吟片刻，她又非常主动地提议要请郑月珍吃饭。
“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，我看就不用那么麻烦了。”明川婉拒，“我妈在场，想必很多话都没法随着性子去聊。大家难得抽出时间聚在一块，氛围还是自在随心的好。”
“说啥子呢你！”晓婷嗔怪，“王浩前几天和我通话时还念叨着，说阿姨来了成都他可得带着多逛逛、尽下地主之宜，你这不是存心要拂我们好意嘛！别推辞，就算你拒绝我也不认！”
一长串连珠炮，轰得明川不好再坚持己见。
发觉老铁产生动摇，晓婷又趁势定下时间：“那周六晚上，我作东。再把王浩和显崧都叫上，和阿姨一块吃个火锅，就这么定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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