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汴梁城，秋风萧瑟，熙春楼下元词会结束后，人们本该进入梦乡的时候，街道上却是突然传来了大队士兵快速奔跑的踏步声。
育英巷中，梁家府宅本该熄灭的灯火，再次被点燃了起来，猛烈的敲门声，随即打破秋夜的寂静。
“太师，不好了，皇上在虹桥上遇刺啦！”
“什么？皇上没事吧？什么人敢如此大胆？现在立刻告之府中所有人，不得随意出门。梁鸿呢？”
已经入睡的梁靖，被这个消息惊得立马穿上了衣服，皇上遇刺，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。守卫森严的京城，竟然进了刺客，弄不好，整个汴梁城，整个大宋都得来一波清洗。
“现在情况还不清楚！小公子他还在熙春楼参加下元词会，未曾回来！”
“这个逆子！备马，我要进宫！”
梁靖怒哼了一声，随即在下人的引领下，快速出了门。
马蹄声在街道上不断的响起，不光光是梁靖得知了赵顼遇刺的消息，种诂、苏轼、潘律、黄庭坚、晏承裕、高士林等等一众人也知晓了。
原本风平浪静的汴梁城，从赵顼遇刺的那一刻起，就变得暗流汹涌起来了。作为开封府权知府的孙永，更是首当其冲。毕竟他掌管着开封府的治安、民政、刑律等一众事，甚至是在战争时期还肩负着守卫汴梁城的职责。现如今，赵顼竟然在守卫森严的京城里遇刺，要说孙永没什么责任的话，那铁定是不可能的，孙永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，将各种风险降到最低。
汴梁城四方的城门，全部被关闭，子时以后，所有还留在街道上的人，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公子，哪怕是刚要从家里伸出脑袋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商贾之人，他们一律被巡察的兵士抓捕起来，羁押在了熙春楼内。
汴京虹桥，周围一里的地方，围满了身着铠甲的兵士。
熙春楼内，赵柯脸色惨白得瘫坐在掌柜台后，就在一个时辰前，一切都非常的平和安稳，可是此时的他，被兵士监禁在这里，大气也不敢出。
汴河之上，灯火通明，孙永亲自带人在水中打捞着什么，须臾有兵士从水底浮了上来：“启禀大人，已经找到了尸体！”
“捞上来！”
“是！”
……
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，本该繁华喧闹的汴梁城，变得异常安静。昔日的虹桥之上，除了秋风吹动兵士铠甲带来的簌簌之音，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响。人们缩在家里，不敢出门，汴梁城内彻底静默了下来，宛若死城一般。
四处城门依旧没有打开，外面进城的人们望着高耸的城墙，不知道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，一个个的只能等在那里。
皇城宫门处，所有的官员都焦躁不安，有些人面露恐惧，而有些人则惊魂不定，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不断地议论着什么。
“皇上外出游玩，在虹桥之上遭遇贼人刺杀！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，究竟是何人所为？若是不查出真凶，一而再，再而三，那岂不是要天天防范？”
“那孙永吃的是人饭吗？竟然让逆贼进到了汴梁城内？皇上一人，乃是大宋国运所在，一旦被刺杀，这后果不堪设想！”
“我听说是荀宁为皇上挡了箭，而且他于黑夜之中，奋不顾身之下还杀了一名刺客。可惜，刺客不止一人，趁着黑夜，他们竟然逃了！可怜荀宁，身中六箭，被抬进宫里的时候，血都快流干了。”
所有官员的神色，都非常复杂，当然，有些听到了荀宁挡箭一事后，就在那不断地感慨着。
“荀宁为皇上挡了箭？你看着吧，这往后谁要是再敢参奏荀宁，那他就是不开眼！谁要是再在暗中给荀宁使绊子，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！”
“荀宁救了皇上，怎么着也得封侯拜将啊！当然，前提是他能活着！”
宫门外百官的议论声，赵顼自然是听不见的。此时此刻的他，正在明德宫中来来回回得的踱步，而宫内内的侍女，则是来来回回得忙碌着，他们有的手上拿着染了血的白布巾，有的则是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宫外送去。
“皇上，该上朝了？”
李宪在宫外的日晷上看了看时间，随后小步跑到了赵顼的身边，小声提醒着。
“哼？让他们在宫外等着！今儿个荀宁不醒来，谁也别想进来！”
“皇上……”
察觉到赵顼愠怒的表情，李宪赶忙闭上了嘴，往宫外去传话了。
明德宫的内室里，宽大的龙床上趴着已经昏迷的荀宁，他背上的四根羽箭，已经被太医拔了三根。原本明黄的锦被，染上了鲜红的血液，金丝绣成的龙形图案，也已经变成了血色之龙了。
“准备好，最后一根了！”
年老的太医，用剪刀将羽箭和肌肉连接的部分用力剪断，随即用刮刀将肉中的箭头剔了出来，顿时荀宁的背部鲜血汩汩而流。
“止血！”
随后，一名中年男子拿着白布巾，快速得按在了荀宁背上的出血点。
老年太医与中年太医，两人对视了一眼后，老年太医就接过侍女手中的黄布，小心翼翼的走出内室，来到了还在踱步的赵顼面前。
赵顼停止踱步，望着老年太医手中的黄布。
黄布之上，六根黑色的箭支，尾部的羽毛已经染成了血色，六个铁青色的箭头上，带着布满污血的碎肉。
“薛城，荀宁如何了。”
赵顼忍住自己的惊恐，咬牙询问着。
眼前的老年太医，是太医院里资深军医，曾经在宋辽边境的战争中救治过无数兵士，因年老而入了太医院。
赵顼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找到薛城治伤，没想到今天还就用上了。
只不过，救治的对象是那个拼死救驾的薛宁，而不是赵顼自己罢了。
“皇上！臣，不敢说！荀公子这次受伤极重，失血过多，能不能活下来，臣实在是没有把握！即便是治好了，其中有一根箭伤到了荀宁的肺部，将来也会留下难以治好的后遗症。”
“朕不管！你薛太医治不好荀宁，你今日就别想走出这明德宫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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